四月底的一周,我去西雅图出差。千里迢迢去远方,除了趁机见见老友们,尝尝美食外,当然也要稍微游览一番。
我之前就去过西雅图,也早已逛过那些标志性景点,这次就去了一个——飞行博物馆。
尽管我对航空航天并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兴趣,但也会时不时地关注一下相关的新闻、研究一下相关的问题。
在去西雅图的飞行博物馆之前,我只参观过一家类似的博物馆,那就是位于华盛顿特区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博物馆。它其实有两个馆,一个是在市中心的主馆,另一个在偏远的机场边上,空间更大,陈列着主馆放不下的大型飞机。可惜我只去过前者。
而西雅图的这个飞行博物馆,就坐落于机场附近,占地广阔,我终于有机会一睹之前没看到的大型飞机(这我将在第三篇讲到)。
常年在美国逛博物馆,我最享受的事情之一就是真人带着讲解的导览。这个飞行博物馆也不例外,有志愿者提供免费导览。
到了导览开始的时间,我来到集合的地方,才发现只有我一个游客。讲解员是一位在当地一家公司从事火箭控制设计的工程师。由于只有我一个游客,他了解了我的背景和兴趣,灵活地调整了讲解内容。
这个飞行博物馆既然在西雅图,当然跟诞生于此处的波音公司脱不了关系。我们首先去了一座两层的红色小木楼,它就是最早的波音工厂——红谷仓。
其实波音创始人最初买这个楼,是作为造船厂的。后来他开始对造飞机感兴趣,才开了造飞机的公司,并把此处作为办公室和制造厂。
这里不是红谷仓的原址。它是从三公里外的河边(毕竟本来是造船厂)的波音工厂整楼搬迁到这里的。短短三公里,但毕竟是一整幢楼,既要驳船水路运输,又要陆路运输,也是一件大工程。
楼内展示了波音最早的纯木制飞机(以及做木工的刨床),到后来逐渐部分使用金属框架,并用布蒙住作为挡板的飞机。这种从木头到金属的转变是飞机设计上的一大进步。尽管木头更轻,但随着飞机变得更快更大,木头的强度不足以支撑。所以尽管金属更重更难,也必须克服困难,点开这颗技能树。
楼中展示了20世纪20年代研发的波音-40飞机。经过一战洗礼,那个时候飞机已经不只是玩具。但在民用领域,它主要用途还不是载客,而是邮寄信件。毕竟在电讯还很昂贵的年代,没有什么比载满信件的飞机更高效的通讯方式了。
不过,既然有载客需求,波音自然乐意提供服务。波音在这款航空邮件飞机上进行了改动,加了两个非常简单的座位,也就成为波音公司制造的第一款载客飞机。但载客只是它的副业,只是在送信之余,顺路捎带乘客一程。
从红谷仓出来,我们回到大厅中的展览。
莱特兄弟制造的飞机作为现代飞机的起点,飞行博物馆里当然不能没有陈列。这本身并不能引起我的兴趣,因为我已经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博物馆看过了,甚至还是原件。
而这里的是2003年为了庆祝莱特兄弟首飞一百周年制造的复制品。这架飞机令我诧异的是,它并不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模型,而是真的有人在复制完后成功驾驶过它。我并不是怀疑莱特的飞机真的能飞(毕竟不是登月[狗头]),而是震惊于在如今航空安全至上的年代,竟然有人敢于飞这种简陋到极点的手工操纵飞机。
讲解员解答了我的疑惑,他说是由一位试飞员飞行的。尽管我知道试飞员平时需要测试那些尚未进入量产阶段的飞机,需要具备很高的技术和面对危险的勇气,但我还是觉得,飞行一百年前的飞机,是完全不同的挑战。讲解员认同我的看法,并告诉我,当时特别找了一位平时有滑翔翼爱好的试飞员,这才解释得通。
我写文章时查了资料,发现这可能不是全部的事实。当时两位飞行员飞了这个复制品,一位是试飞员,而另一位居然是罗切斯特理工学院的机械工程副教授(尽管他也有飞行执照)。
不过我也发现,这种飞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危险。莱特兄弟当时离地高度大概就3米,而这架复制品表演时,离地也就1.5米。这并不是说不需要智慧和勇气,只是可以不用过分担心飞行员的安危了。
在莱特的飞机不远处,挂着一架人力飞机Gossamer Albatross,它需要像蹬自行车一样蹬飞机提供动力。1979年,一位业余自行车手兼飞行员,就蹬着这个飞机,完成飞跃英吉利海峡的壮举。显然,与骑自行车不同的是,这个不能随时停下来休息。
写文章时查了资料,我也才发现这个飞行的平均高度也仅为1.5米。不过要连续在茫茫大海上蹬三个小时的飞机,克服脱水和腿部抽筋的困难,也不可谓不是勇士。
也许是布展者的幽默感吧,在这架几乎是最慢(最快29公里/小时)的飞机的边上,就是最快的飞机——黑鸟侦察机,它的速度可以达到3540公里/小时,是音速的三倍多。
随着卫星技术和隐形技术的发展,现今人们不再需要超高速的侦察机,黑鸟侦察机已经退役,但它仍然保持着1976年创造的世界纪录——世界上最快的喷气式载人飞机。
这么说来,历史真是颇耐人寻味。人类最快的喷气式载人飞机黑鸟已经退役,最快的客机协和号也不再运营,推力最大的单燃烧室液体火箭发动机F-1也是后继无人。
我觉得,这并不能表明人类的科技进步被互联网、被泛娱乐化锁死了,而是因为人类在探索更强大技术的同时,也在探索更为经济和合适的方式。今天,许多科学和技术的进步不再仅仅关注如何变得更快速、更强大,而是如何更加节约成本、更加环保,以及如何使技术普及到更多人群中。
但当然,我也热诚地希望,我们对更高、更快、更强的追求不会就此终止,尤其是作为后来者的我们。
(待续)